小欧说

从优秀走向卓越的企业，他们的高管身上往往具有两种相互矛盾的特质：谦虚+坚毅。对于身经百战的企业家和管理者来说，要培养这两种特质，光靠说教自然不行。中欧EMBA就将行动领导力课程放到敦煌沙漠进行，在戈壁中修炼最高级的领导力。

许多人都问我戈壁和领导力到底有何关系？好像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这也难怪，因为领导力本身就是个见仁见智的课题。

很不幸的是，许多的企业每年耗费数以千万计的培训预算组织企业领导力培训课程，效果却差强人意。

《基业长青》（Built to Last: Successful Habits of Visionary Companies）的作者之一吉姆·柯林斯教授曾提出一个概念《第五级领导力》。

他的研究团队发现，从优秀走向卓越的企业，在他们的企业高管身上发现具有两种相互矛盾的特质-“谦虚 +坚毅”，这些特质能对企业产生“催化剂”作用，发挥影响力并引领公司从优秀走向卓越。

他称这样的领导者为“第五级领导者”，在他们身上，融合了极度谦逊的个人品性和极度坚定的事业意志力，两种矛盾融为一体。

但是，这样的“谦虚 +坚毅”领导力特质是否能在教室里学到？

我从90年代就开始教导组织行为学课程，包括领导力的培训。我最终意识到，知识的传播是很简单的，行为的改变却是十分的困难。特别是中国的学生，复杂的理论难不倒他们，但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行为的盲点，是特别困难的一件事情，他们常常是“自尊与自卑”并存。“自以为是”和“自恋”是领导者的通病。

要教小朋友“谦虚 +坚毅”的道理，可以透过讲故事。但对于身经百战的企业家和管理者，这些道理都太简单了，他们期望能“听”到更深奥的理论。

回头说戈壁，我在2010年第一次去了戈壁。从开始感受“小我”，觉得自己肯定没问题；后来感受“大我”，发现原来个人很渺小，团队才有力量，深刻体会到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一群人才可以走得更远；到最后感受“无我”，因为已经忘了风景，望了伤痛，什么都不想，只有脚步沙沙声：坚持，坚持，再坚持地往目标无畏前行。戈壁行深深触动了我，“谦虚 +坚毅”难道不就是玄奘精神吗？

就这样我很自然而然地将戈壁和领导力联系在了一起，希望企业领导者们能透过行动，追循玄奘足迹，在戈壁之行中领会什么是“谦虚 +坚毅”：谦卑的情怀和坚毅的精神。

领导力的五级修炼

这几年实践下来，我观察了不同企业家和管理者在戈壁之路的感悟和体会，有的人感悟在于自我认知；有的人感悟在人与人之间，团队之间的相互关系；有的人思考人与环境，梦想与社会的责任，生命的终极意义。通过对这些观察到的现象进行归纳和总结，我最终把领导力的修炼分成了五级。

第一级– 自我领导力
这类领导人希望能自我超越，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和过去积累的种种坏习惯和怠惰，他们希望能克服内心的障碍，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这类领导者希望自己是个有能力的个人：凭着一己的才干、知识、技能和良好的工作习惯，为团队或企业做出富有成效的贡献。

第二级 – 团队领导力
这类领导人会把注意力放到帮助周围的人，在团队中能与他人高效合作，积极配合，愿意为实现群体目标做出贡献，甚至牺牲。他们默默的支持帮助身边需要帮助的人，常常成为团队里的无名英雄或者幕后英雄。

第三级 –战略领导力
这类领导人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非常理性并且有计划地组织资源、人力，高效地朝着既定目标前进。过程中不断厘清目标和调整达到目标的方法，他们往往在危机中能保持冷静和乐观，寻求达到目标的最佳途径。

第四级 - 魅力领导力
这类领导人有一种情感催化力，能给予队员信心和力量，促使成员能全心投入、积极追求一个清晰而令人信服的愿景和目标，能激励整个团队取得高绩效，甚至超出预期的结果。

第五级 - 道行领导力
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这类领导人，他们不一定耀眼，甚至低调。他们态度谦逊但意志上却又非常执着，对人有些腼腆却又对事业勇往直前。他们以自身的言行举止影响着团队追求持久卓越。

阻碍领导力提升的心魔

有人说戈壁来一次是不够的，因为修行的感悟程度每一次都不一样。因此，我也总结了这几年来在戈壁行动领导力培训中观察到的一些阻碍提升领导力的行为：

1、盲与蛮，任性的小孩

有些领导者习惯按自我感觉行事，自我意识膨胀。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最正确的，对和自己不同看法的人常常表现不屑，要么火冒三丈，宣泄不满情绪，要么脱离团队，我行我素。缺乏情商和自我约束力，外表是大人，内心却是个任性的孩子。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缺乏自我认知和纪律是团队中最严重的坏习惯。这类领导者确实还需要在第一级修练 - 修身养性 （grow up！）。

2、伪和谐，陷入团体迷思

团体在决策中很容易误入歧途，美国心理学家欧文·詹尼斯曾把这种现象称为“团体迷思（Group Think）”。团队成员往往碍于面子，不说真话，人云亦云；或者担心引起矛盾伤和气，或者间接的推波助澜，最后造成团队无法及时纠正错误，导致失败。

维护表面的和谐常常让团队陷入虚假客套的沟通方式，或相互吹捧，或相互谦让，或沉默不语。这类领导者需要在第二级修炼-情绪的勇气（emotional courage），学习积极面对团队中的矛盾和冲突，敢于破除面子障碍说真话，对不同的意见学会倾听和做出正面建设性的回应。

3、情绪超越理性，“集体愚蠢”的决策

复杂和错误的信息，声誉和成败的压力，常常会在团队中引发各种问题，特别在危机时刻紧张压力下，情绪往往容易失控，紧张，失落和害怕的负面情绪很快会传染开来。恐吓指责，冷嘲热讽，情绪发飙，损人的玩笑等等负面的沟通方式，在这个时候会毁灭团队保持有效的沟通和决策极为重要的因素——信任！从而会导致破环团队的创造力和乐观心态。

许多一流的团队在这关键时刻，沮丧悲观，溃不成军，犯下“集体愚蠢”的错误，最后输得莫名其妙。反而有些表现平平的二流团队在这个时候忽然异军突围，出奇制胜。这类情绪失控的领导者需要在第三级修炼 –理性的决策。

如何有效地领导团队达成最优决策，除了需要有勇气面对冲突和差异，也需要订立决策的机制，特别是在时间压力下，大家仍然意见纷纭时，更多的讨论和争辩也无法有最终结果。

无论领导者有多聪明或经验丰富，必须要有数据的助力。数据能够帮助跨越所有的偏见和固执，避免主观偏差，创建公平与透明的沟通和帮助决策。德尔福法（Delphi Method）方法结合了个人决策与社会性学习的优点，帮助团队在意见分歧时做最佳决策。首先让成员先进行第一轮不记名投票，然后进行第二轮，不断重复这一过程，直到所有成员的投票趋近同一结果。

4、能力和魅力死穴，解不开的英雄情结

最近加州伯克利大学有一个有趣的实验研究，发现有能力的人相互之间很难协作，其中一个原因是个人手上掌握的权力。有能力的领导人往往会过于自信，不善倾听，这些行为会损害团队的协作。这类领导需要在第四级的修炼- 激励团队协同效应。

大量科学证据表明，一个二流队员组成的团队能获得超一流的成功，决定因素在于心理层面，而不是能力。其中领导者的角色尤为重要。

优秀领导者的一大任务，就是提升员工积极参与度，发挥他们最大的热情和潜能。当他们拥有相同的价值观、驱动力和动机，而且像朋友一样关心对方，他们就会愿意为了彼此而表现更好。相反的，如果他们不团结，团队内的竞争就会毁掉集体能力，导致四分五裂。

相比于有才干的领导者，有人格魅力的领导者会有自己独特的优势：他们讲话富有感染力，满怀理想，他们有一定的经验和能力，能带领团队做出好的决策，也能从过往经验中学习，避免犯下同样的错误。他们有很高的情商，能够与团队建立起紧密关系和信任。

但很不幸的是，许多魅力型的领导，最终跨越不了自己的“英雄情结”，习惯了当主角，习惯了被需要和被崇拜，离不开群众的视线，即使是成为“悲剧英雄”，也觉得“我是为你们而牺牲的”，自己需要觉得自己是伟大的- 也即是刷存在感。

5、第五级领导力的道与行

第五级领导和第四级领导力最大的不同之处是第四级领导人是显眼的，是在聚光灯之下的。而第五级领导者会避免谈论自己，他们工作的意义永远在于能够为别人营建、创造或贡献些什么，而不是一己所得 -- 掌声，崇拜，赞美、成就，财富等。以下是第五级领导力的关键特质。

谦虚的人格 - 不以自我为中心，觉得自己是最对最好的，他们有很好的倾听能力，表现出强烈的谦虚心态，回避别人的恭维。

坚毅的行动 - 为了达到长远的目标，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都会展现出毫不动摇的决心，坚决走下去的决心。

情绪的勇气 - 有足够的情绪勇气，破除面子障碍，对持相反意见或恶意中伤的人，作出正面建设性的回应。能够忍受同事的愤怨和批评，而不退缩或急于辩护。

乐观的态度 - 当团队表现欠佳时，绝不会一味抱怨或埋怨别人或外部因素，总会在自身找到问题，找寻最好的方法而不断修正自己。

无私的精神 - 有担当力去承受决策过程所产生的不愉快、风险与不确定性。行为方式从容并坚定，定立卓越的目标和行为标准，而不是靠个人魅力。

最后我想说的是，领导力的修炼就像玄奘之路，一步一脚印，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

编辑 | 张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