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2023年，ChatGPT和GPT-4吸引了大量关注，人工智能也因此掀起新一轮风口。AI领域的创业和投资机会到底在哪里？什么是好行业、好公司和好团队？AI时代我们可做什么，又应避免做什么？在本文中，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战略学教授张宇将为大家深度解读。（注：文中的分析讨论是基于截至2023年11月初的已有信息所做。）

01

GPT的快速迭代

在分析AI行业的投资创业机会前，我们先回顾一下GPT的发展历程。

尽管ChatGPT目前在全球很火爆，对各行各业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这一技术线路真正取得突破是在过去几年，尤其是2022年。

2019年时，AI技术还很一般，甚至有人称之为“人工智障”。当时的大语言模型参数很少，功能也不完善。

2020年发布的GPT-3是一个通用性的大语言模型，包含1000多亿个参数，可以进行文本生成、翻译和问答。2022年3月发布的GPT-3.5版本，在GPT-3的基础上做了改进，提高了对话的效果和逻辑的严谨性。

2022年11月发布的ChatGPT，让大家真正感受到了GPT模型的威力和魅力。这是一个专门用于生成对话的工具，可以基于截至2021年3月的资料库回答提问。最开始的ChatGPT只是一个测试版，但很快在全球得到强烈反响。不到3个月时间，其活跃用户达到1亿，成为有史以来最快达到1亿活跃用户的互联网应用。

之后，GPT开始加速迭代。2023年3月发布的GPT-4是一个多模态大语言模型，不仅能生成文字内容，还能理解图像输入内容，让用户直接与图片进行对话。对开发者来说，GPT-4最激动人心的是API接口同步发布。用户可以用API的接口开发自己的应用，去做各种各样的连接。

真正的“王炸”是GPT-4 Turbo，这是GPT-4的重大升级。GPT-4 Turbo的参数文本的数量是128K，差不多是300页的文本材料。它有更好的控制性和更多的知识库，知识库可更新到2023年4月，有更多的模态，包括文本、声音、视频和图像，支持定制化和更高的并发数。

02

好行业、好公司、好价格

如何看待GPT快速发展所带来的新一轮人工智能投资机遇？通常，一个好的标的要满足“三好原则”：好行业、好公司、好价格。

• 好行业

好行业由什么决定？归根结底两个维度：一是潜在规模是否足够大；二是结构是否足够好。如果一个行业规模足够大，结构足够好，那么投这个行业中的好公司，大概率会有较好的回报。

行业规模由需求和成本决定，除了需求大外，还必须要以足够低的成本来满足需求，行业才能做大。在经济学上，需求和成本的曲线决定行业的销售额。在具体的业务上，要看产品和服务到底给用户和合作伙伴创造了多少价值。行业大小跟产品和业务给顾客创造的价值大小、投入的要素、要素的机会成本等因素都相关。

AI到底创造了什么价值？以ChatGPT为代表的大语言模型不仅可生成文本，还有图像、声音、视频，极大地提高了内容生产和应用生产的效率，降低了成本。以文本交互为例，它生成一个标准文本的速度远远超过人类。至少在目前，AI可以取代人工进行重复性的工作，虽然它并不完美，有时的回答并不正确，但的确对我们的工作、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变化。未来AI的智能、思维和推理能力还会不断加强和改进。

好的行业结构是什么？波特“五力分析模型”认为，行业中存在着决定竞争规模和程度的五种力量：供应商的讨价还价能力、购买者的讨价还价能力、潜在竞争者进入的能力、替代品的替代能力、行业内竞争者现在的竞争能力。价值创造出来怎么分配？顾客、公司、供应商都会拿到一部分。不管是投资还是创业，一定要思考你能从跟客户、跟供应商合作创造的价值中分到多少，要思考什么因素决定了我们创造和获取的价值。

• 好公司

什么样的公司是好公司？除了必须属于好行业外，好公司、好团队还需要高增长和高回报，最好要有护城河，例如品牌、专利、技术、转换成本等。

另外，规模效应或网络效应也很重要。在投资或创业时，我们一定要思考：业务做好、用户增多后，会不会吸引来更多用户？如果用户越来越多，成本能不能分摊？我们所做的业务、所投的团队如果同时具有网络效应和规模效应，那么绝对是好项目或好创意，不然就只是线性的增长。

在可预见的将来，AI并不能取代专业人士的经验和创意，因为底层算法是一个概率和统计的模型，只讲关联性而不是因果性，多少都会有问题，但这就是创业投资的机会。不管是哪一类公司，最后都要思考，在特定的场景、产品、应用上，是否可能产生网络效应和经验曲线效应。

亚马逊在这方面提供了很好的例子。它的增长飞轮有两个正反馈：用户越多卖家越多，选品越多顾客体验越好，增长带来的成本及价格也会降低，同样会带来更多客户，也会增加流量，这是两个叠加。亚马逊的市值在20年间增长至原来的2500倍，这是移动互联网和互联网时代现象级的增长，就是因为正反馈效应。

这正是ChatGPT采用的策略。在用户排队抢购时，其服务器并没有涨价，这是为了让大家都用上其服务。用户量越大，效率越高，从而成本下降，性能和产品不断改进，最终抢占市场。

AI行业的好公司分为几类。一类是有资金、有技术的大企业，它们有团队，可以买算力，可以重新微调或者改进大模型，研发芯片，像OpenAI、英伟达、谷歌、脸书、亚马逊等；还有一类企业在具体的场景、数据上有独特的经验。

如何与巨头竞争？第一是做它不能做且不打算做的事情；第二是做它不愿意做的事情。再强大的巨头和企业，也有不能做或不愿意做的事情，而这些就是你投资和创业的机会。

• 好价格

最后一点是好价格。价格是内在价值乘以市场情绪。市场在短期内是“投票机”，而长期则是“称重机”。如果市场情绪亢奋，一致追逐热点和风口，那么，此时入局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03

AI时代的“可做”与“不可做”

AI产业发展刚起步，产业链的上游是数据，中游是模型、算法、算力，下游是应用和分发。虽然上、中、下游的规模和潜力都很大，但我们要思考究竟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

目前中国国内已经是“百模大战”。在这种情况下，要做相关的投资或创业，除非资金和技术实力雄厚，否则不要投芯片或大模型。大模型和算力是国家重要战略，普通的投资创业者可能没有特别的机会。相反，普通人的机会可能在应用创造方面。因为现在ChatGPT依旧偏软件，所以目前中国的投创机会可能主要在下游的应用与分发或上游的数据供给。

需要强调的是，如果只是把AI作为降本增效的工具，那最后的结果就是卷算力、卷成本。我们真正需要做的是打造独到的经验、创意和灵感，这些需要自己主动思考和探索。事实上，真正优秀的企业，在满足顾客基本需要的前提下，通常还会考虑在情感、生活、自我实现和超越等方面为客户提供价值。不管是做2C还是2B的产品，我们都要思考，如何为客户实现个性价值。

个性价值源于客户生活或工作中的痛点。以前为了解决这个痛点，可能需要8~10人的团队，现在在AI的赋能下，团队可能只需要做调试就行。未来可能会出现很多一人创业的团队或公司，这是过去二十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也是我们每个个体创造价值的机会。

在最先出来的成千上万个ChatGPT助手和App中，未来真正能取得商业化成功或者能掘到这桶金的，很可能不是因为有多快、有多准，而是因为能够解决某一个特定人群的需求。投资也是同理，你所投的团队不一定要有多么厉害的模型，但要真正对用户的需求和价值有深入洞察。

有自己参与和没自己参与，创造的价值是否会不同？如果自己所创建的公司、所在的团队不存在了，世界会不会不一样？所做的业务、所在的公司和团队，在产业链的上下游有没有额外的价值？在纷繁复杂的创业环境下，高科技领域产业链非常复杂，不管是投资还是创业，我们一定要想清楚以上问题，想清楚自己所做的业务是不是上下游中相对重要或相对独特的环节。如果创业，一定要对产业链上下游有贡献；如果投资，也一定要投这样的团队、公司和企业。

很多人认为AI是对人类的替代，其实AI更重要的作用是平权。它把原来可能需要八年、十年甚至十几年时间产生和获得的技能快速赋能给所有人。只要你在某一方面有无可替代的优势，你就有自己的价值。也许，当所有人都去做AI时，为做AI的人提供好咖啡服务就是一门好生意；当所有人都去做咖啡时，把煎饼果子做好就是一门好生意。创业和投资没有贵贱之分，最重要的是不要过度出价，不要去投资拥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