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公告称，当地时间11月28日上午，传奇投资家、「股神」巴菲特的黄金搭档查理·芒格在加州一家医院安详离世，享年99岁，距离他100岁生日仅有1个多月。

芒格的灵感和智慧影响了许多人。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战略学教授张宇表达了缅怀：「很幸运在年轻的时候就能接触到芒格先生的演讲和思想，《穷查理宝典》更是反复阅读，人生从此豁然开朗。感谢，感恩！」

中欧EMBA校友但斌（东方港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EMBA2007级）回想起与芒格的五次见面。第一次，是2007年参加伯克希尔股东大会。「会议结束后，被誉为『投资界双子星』的芒格先生与巴菲特先生，要面见来自世界各地的六百多位国际投资者，轮到我们见面签字时，特别提到两位先生在中国有很大影响力，希望他们来中国看看。」

第二次见面，是伯克希尔股东大会后，但斌随即前往洛杉矶参加芒格Wesco公司的股东大会。「那一夜，因为这位富有远见、无私、高尚的智者，洛杉矶的星空格外璀璨。」

第三次见到芒格，是2010年但斌参加央视《对话》栏目录制时，作为对话嘉宾之一向巴菲特提问，芒格也在现场。「回想三年前的口头邀约，到这一天我们再次在中国见面交流，中国的市场环境已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智者的智慧与先见依然能够伴随时代的变迁更显活力，引领着每一代投资人循着自己笃定的方向继续砥砺前行。」

第四次见面，是2014年在洛杉矶李录家中。「当时是芒格先生90岁的生日宴会，我向他请教了一些问题，其中包括『中美关系』等。芒格先生回答说，美国是中国最大的客人。他的回答总是充满了智慧与理性，他看待复杂世界的独特视角与深远目光，让我终生受益。在我看来，他不仅仅是一位投资家，更多的时候是一位现代智者、圣贤、思想家。」

这一年5月，但斌第二次参加伯克希尔股东大会，也是第五次见到芒格。「芒格先生在台上仍然保持着一贯的风趣幽默与敏捷的反应力，和在场的投资人侃侃而谈，感叹这位朴素老人的智慧分享无论何时依然对世人影响如此深远。」

同样参加过伯克希尔股东大会的周静（寻常（上海）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EMBA2019级）回忆2018年前往奥马哈，看到这位睿智老人在一整天的大会上享用喜诗花生糖果和可口可乐，且不时做出犀利评论和简短幽默的回复，为他惊人的体力和清醒的头脑而折服。她说：「芒格先生提出的跨学科学习、多元思维、终身学习、在自己的能力圈内游泳这些建议影响我了此后的人生和工作。」

马士发（嘉驰国际人力资源有限公司董事长，EMBA2022级）则评价：「芒格先生是生命中的智者，尊重常识，回归本质，用现实演绎了『简单的智慧』其实是不简单。」

另一校友高利明（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投资人，EMBA2003级）谈到：「『不解难题、胜而后战』是16年前记下的第一条关于芒格老爷子的笔记，十数年吟咏，称这八字真言为护身符毫不为过。今日不妨再加一条神级板书：『我觉得我没资格拥有一种观点，除非我能比我的对手更好地反驳我的立场』——芒格老师千古。」

我们回顾一篇2023年10月底，芒格接受科技播客Acquired的专访（由中信书院编辑整理），表达致敬且向他告别。他在最后时刻谈论了过往的投资哲学和决策背后的思考模式，以及对中国的投资看法、给年轻人的几点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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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宁愿看起来愚蠢也不要破产

• 股票交易类似于赌博

对许多美国人来说，零售股票交易类似于赌博。在心理学中，人类是自然趋势的追随者。人们对公司或任何存在价格波动的事情一无所知，散户只是对价格进行追涨杀跌而已。

最简单的交易是提前了解你知道的，他们年复一年地为获得回报而提高杠杆，将杠杆变得越来越高，交易量越来越大，但利润却越来越小。拥有巨大的杠杆，是他们获得这些巨大回报的唯一方式——如果你已经很富有，这会让你发疯的。

面对投资困局，我们宁愿看起来愚蠢，而不是破产。如果由我来运营世界，我会对短线交易者征收重税，把这些投机者赶出市场。

• 房地产，一个世纪只有两三次机会

好生意，每个决定都简单，想都不用想；烂生意，每个决定都困难，总是进退维谷、步履维艰。伯克希尔在日本投资房地产是显而易见的好生意。

如果你和巴菲特一样聪明，每个世纪都会涌现两三次这种想法。日本的利率十年来每年才0.5%。而这些公司确实是根深蒂固的老牌企业，他们拥有所有这些廉价的铜矿和橡胶基地，所以你可以提前十年借到所有的钱，去购买股票，并且支付5%的股息。

• 企业家往往很讨厌VC

我认为一次又一次地做风险投资几乎是不可能的。「所有的油都会变得滚烫」，你必须快速做出决策，参与VC（venture capital，风险投资）的人都是在赌博。

风险投资对社会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如果我能设计一个完美的融资系统，首先必须是一个合法生意，通过培养正确的人来发掘他们的力量，可以帮助他们经营业务，但不要过多地干扰他们。

总的来说，在接触过大量来自VC的人之后，企业家其实往往会很讨厌这群VC。他们不觉得VC是他们的合作伙伴，不觉得这群VC是在帮助他们。相反，他们认为VC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2/ 未来20年，中国是一个投资富矿

对于中国而言，你真的看到了整个大国，在极短的时间里从农业贫困走向现代文明，没有一个大国能发展得这么快，新加坡这样的小国做到了，但没有一个大国如此。

我对中国投资的看法是：其一，在未来20年，中国经济比几乎其他任何大型经济体都有更好的前景；其二，中国的巨头公司比任何其他地方的都更强大，而且价格便宜得多。因此，我自然愿意在投资组合中承担一些来自中国企业的风险，不管是18%还是更高，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另外，我也算是比亚迪的一个「铁杆球迷」，他们让我保持紧张，同时又很有侵略性。我们无法判断汽车行业的热钱，谁将会赢？所有答案仍然悬置空中，能赚到钱的品牌可能也就一两个。

王传福是一个天生的工程师和生产型管理者，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可以做成任何事情。

他有工程学博士学位，和马斯克比起来，王传福更擅长动手实操，更接近制造业的本源。当他看到别人的零件后，就可以制造出那个零件，而且效率极高，早上看看，下午就可以做出来了。

这是一个富矿：在一个地方聚集这么多有才华的人是很有价值的，几乎解决了电动汽车在电动机、加速、刹车等方面的所有问题。

3/ 我最喜欢的公司：Costco

我最主要的三个投资，分别是伯克希尔、李录还有Costco。沃伦曾经开玩笑称，「两个恐怖分子劫持了我俩坐的飞机，声称在处决我们之前可以满足最后一个愿望，结果芒格说能不能让我再讲一次Costco的优点，而我说，先杀了我吧！」

Costco的优势有很多：

• 想尽一切办法给客户省钱，如果你在Costco看到一件商品，你就会非常确信你得到的是最好的价格；
• 员工工资几乎是竞争对手的两倍，在停车场推车或进货的员工时薪超过22 美元；
• 没有大量销售，以奖励积分的方式给消费者提供特殊福利，积累会员声誉；
• 格外宽敞的停车位，所有的停车位都有10英尺宽；
• 直到售出商品，才让供应商拿到货款。

Costco的低SKU数和高库存周转率把这些优势完美地组合在一起，这是商业模式和企业文化的魔力，需要很好的执行力才能做到。你必须真的着手去做，然后40年每天、每周、每年不断坚持做最基本的生意，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买到Costco这样伟大的公司，不用去考虑退出的问题。

4/ 年轻人知道规则，老人知道例外

• 关于投资：一定要在最好的投资上下重注

拿一张卡片，在这张卡片上，只能打20个孔，每个孔代表一笔投资，做一笔投资，打一个孔。20个孔都打完了，一辈子的投资机会就用完了。对于一个有头脑、守纪律的投资者来说，一生只做20笔投资，最后一定能取得更出色的收益率。

当你持有某只股票5年后，你可能会慢慢融入其中，或者对它的理解更深刻。当你确信自己是对的，一定要在最好的投资上下重注，尽管最好的赌注多少都会有点沉重。多阅读，多思考，多见识世界。

• 关于工作：付出智力、努力工作，以及祈求好运

你要努力尝试让自己变得富有，但你卖的东西必须要对别人有用，换做你是顾客，也会购买。不要推销对人有害的东西来赚钱，如果这么做，你丢掉的德行挣再多钱也于事无补。如果从头再来，我一样会像现在一样付出智力、努力工作，以及祈求好运。

• 关于伙伴：好的合作是让每个人发挥所长

大部分长期以来运作良好的合作伙伴关系并没有带来好处。最好的合作伙伴还是需要彼此喜欢，但我不会使用任何一个公式来形容这种关系。最好是让每个人都发挥所长，最起码喜欢自己在做的事情。

• 关于家庭：和好的配偶建立信任关系

你要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常说一句话：「拥有一个好的配偶的最好方法是你值得拥有一个」，必须与配偶建立信任，特别是在教育孩子方面，同时和每一个人处好关系，互帮互助，共度难关。

5/ 百岁生日计划

最后一个问题：查理，还有两个月就100岁了，有什么计划吗？

查理·芒格：我要去加州开一个大型派对。

来源：中信书院（ID：citicbook）

口述：查理·芒格

编辑：三昧